消失的殖民星球小说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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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说,让忙着用语言互相残杀的两兄弟安静下来,“听听我的想法。我认为这头可爱的母羊是怎么怀孕的并不重要,所以咱们先放下这一茬。二位是不是都同意,让母羊怀孕的是尼辛的公羊?”
两兄弟都点点头,母羊优雅地保持安静。“很好。那么你们两个就算是生意伙伴了,”我说,“阿夫塔布,生下来的公羊归你,随便你拿去配种。但前六次配种的报酬全归尼辛,以后的报酬一半归他。”
“那前六次他肯定会免费配种的。”尼辛说。
“那么六次以后的最低配种费用就是前六次的平均数,”他说,“他要是企图害你,最后会害到自己头上去。再说这个村子并不大,尼辛。假如大家认为阿夫塔布出租种羊只是为了搞垮你的生意,他们是不会找他配种的。省钱和当个坏邻居之间有条界限呢。”
“要是我不想和他合伙怎么办?”阿夫塔布说。
“那你可以把小羊卖给尼辛。”我说。尼辛张嘴想反对。“对,卖给他,”我抢在他出声之前说,“拿小羊去找穆拉尼,请他估个价钱。穆拉尼和你们两个都不亲近,所以他的估价会很公平。可以吗?”
琴格普特兄弟思前想后,换句话说就是绞尽脑汁琢磨对方会不会比自己更不高兴。最后他们的结论是两人同样不开心,因此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两人都点头表示赞成。
“很好,”我说,“现在给我出去,别弄脏了我的地毯。”
“我的羊才不会乱拉屎。”阿夫塔布说。
“我担心的不是羊。”我说,赶他们出去。他们走后,莎维德丽出现在门口。
“你坐的是我的位置。”她朝我的椅子点点头。
“滚你的吧,”我抬起两只脚放在桌上,“你不肯接烦人的案子,也就没有准备好坐我的宝座。”
“你要这么说,我就继续扮演助理这个谦卑角色吧,告诉你一声,在你忙着哄琴格普特兄弟的时候,治安官打过电话。”莎维德丽说。
“什么事?”我问。
“没说就挂了,”莎维德丽说,“你知道治安官这个人的。非常没礼貌。”
“强硬但公平,她的座右铭,”我说,“要是事情真的很重要,那她肯定会留口信,所以我回头再找她好了。这会儿我要先赶点文书活儿。”
“你没有文书活儿,”莎维德丽说,“你全交给我了。”
“做完了吗?”我问。
“就你所知,做完了。”莎维德丽说。
“那我就放松一下,享受我高超的管理技巧吧。”我答道。
“很高兴之前你没有用垃圾桶呕吐,”莎维德丽说,“因为现在我用得上了。”没等我想出够漂亮的反击,她就出门回自己的座位了。
自从第一个月共事,我们就一直这么唇枪舌剑。她花了一个月才接受现实:尽管我当过兵,但其实并不是殖民主义工具,或者就算是,我也是个通情达理、挺有幽默感的工具。既然承认了我来不是为了向她的村庄传播霸权主义,她也就放松下来,开始嘲讽我。我们这七年始终是这样的关系,颇为愉快。
既然文书活儿都做完了,村庄的所有问题全解决了,我做了我这个位置的人应该做的事情:打盹。欢迎来到殖民村庄巡察官的忙碌世界。在别处也许不是这个样子,但反正我也不想知道。
醒来时刚好看见莎维德丽关门下班,我向她挥手告别,然后又懒散了几分钟,终于从椅子上起身,出门回家。走着走着,我忽然看见治安官从马路另一侧向我走来。我穿过马路,迎上她,亲吻她的嘴唇。
“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这么做。”简说,当然是我吻过之后。
“你不喜欢我吻你?”我问。
“不喜欢你在我上班的时候吻我,”简说,“削弱我的权威。”
简,一名特种部队士兵,因为亲吻丈夫而变得软弱,这个念头荒谬得让我笑了出来。可是我要是说出来的话,简随之而来的拳脚交加会残忍得恐怖。不过我没有说出口。“抱歉,”我说,“我会尽量不再削弱你的权威。”
“谢谢,”简说,“不过我反正要来找你,因为你没回我的电话。”
“我今天忙得腾不出手。”我说。
“我后来又打过电话,莎维德丽描述过你究竟有多忙。”简说。
“糟糕。”我说。
“糟糕。”简也同意。我们开始走回家。“我想说的是葛帕尔·博帕拉明天会过来领受他的社区服务。他又一次酒后闹事,朝一头牛瞎嚷嚷。”
“我的报应啊。”我说。
“牛也这么觉得,”简说,“牛给他当胸一脑袋,撞得他砸穿了商店橱窗。”
“老葛没事吧?”我问。
“擦伤,”简说,“窗框脱开了。塑料的,没破。”
“今年第三次了,”我说,“他应该去见的不是我,而是真正的行政官。”
“我也这么对他说,”简说,“但那样他会进本区拘留所关四十天,莎希几周内就要生产。她需要他在身边,他最好别进监狱。”
“好吧,”我说,“我来想想怎么收拾他。”
“你今天怎么样?”简问,“除了打盹以外。”
“今天我被琴格普特了,”我说,“这次还有一头羊。”
简和我边聊着这一天发生的事边往家走,我们每天都这么走回家,走回村庄地界外我们的那个小农场。拐上家门口的那条路,我们撞见了女儿佐伊,她正在遛土狗巴巴,巴巴见到我们,快活得都要疯了。
“它知道你们回来了,”佐伊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半路上突然拔腿狂奔,我不跑就跟不上。”
“很高兴知道还有人想我们。”我说。简爱抚巴巴,巴巴的尾巴摇成了龙卷风。我轻轻亲吻佐伊的面颊。
“你们有客人,”佐伊说,“差不多一小时前来的,开着浮空车。”
镇上没人有浮空车,这东西在农耕社区又招摇又没用。我扭头看简,简耸耸肩,像是说不是找她的。“他说他是谁了吗?”我问。
“没说,”佐伊答道,“只说他是你——约翰的老朋友。我说我可以打电话叫你,他说他很愿意等一会儿。”
“好吧,那他长什么样?”我问。
“年轻,”佐伊说,“挺好看。”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挺好看的朋友,”我说,“这个词儿属于你们,我的青春期女儿。”
佐伊翻个白眼,嗤笑道:“谢谢,九十岁的老爸。你要是允许我说完,估计就会听见一个能让你知道你确实认识他的细节了:他的皮肤是绿色的。”
我和简又交换了一个眼神。殖民防卫军成员拥有绿色皮肤,经过基因改良的皮肤可以产生叶绿素,提供战斗需要的额外能量。简和我都曾拥有过绿色皮肤。我已经恢复了本来的肤色,简更换躯体时得到许可,选了更加标准的皮肤色调。
“他没说他要干什么?”简问佐伊。
“没说,”佐伊答道,“我也没问。我只想到应该来找你们,先提醒你们一声。我把他留在了门廊上。”
“说不定这会儿正在屋子四周鬼鬼祟祟。”我说。
“恐怕很难,”佐伊说,“我留下希克利和迪克利守着他。”
我咧嘴笑道:“这就能让他留在原处了。”
“我也这么想。”佐伊说。
“你比你这个年龄的人机灵得多,青春期的女儿。”我说。
“得平均一下你嘛,九十岁的老爸。”她说。她蹦蹦跳跳跑回屋子,巴巴紧随其后。
“这嘴皮子,”我对简说,“肯定是你传给她的。”
“她是领养的,”简说,“再说家里嘴皮子利索的又不是我。”
“这种细节就别太在意了,”我说,抓住她的手,“走吧。我想看看咱们的客人吓得有多屁滚尿流。”
我们发现客人坐在门廊秋千上,两个奥宾人默不作声且恶狠狠地盯着他。我立刻认出了他。
“里比斯基将军,”我说,“真是稀客。”
“你好,少校。”里比斯基用我以前的军衔称呼我。他指着奥宾人说:“一别多年,你交的新朋友很有意思嘛。”
“希克利和迪克利,”我说,“我女儿的伴儿。非常友好,除非觉得你对她构成威胁。”
“然后会怎么样?”里比斯基问。
“那得看情况了,”我说,“不过别担心,通常都很快。”
“好极了。”里比斯基说。我让奥宾人退下,他们离开去找佐伊。
“谢谢,”里比斯基说,“奥宾人总让我很紧张。”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简说。
“我看出来了,”里比斯基说,“允许我问一声吗,你们女儿为什么有两个保镖?”
“不是保镖,是陪伴,”简说,“佐伊是我们领养的女儿。她的生身父亲是查尔斯·布廷。”这话让里比斯基挑起眉毛。他的军衔足够高,知道布廷的事情。“奥宾人尊敬布廷,但他死了。他们希望能了解他的女儿,于是派了两个人陪她。”
“她不觉得难受?”里比斯基说。
“她小时候的保姆和保护者都是奥宾人,”简说,“她和他们在一起很自在。”
“你们不觉得难受?”里比斯基问。
“他们看管和保护佐伊,”我说,“还在这儿帮忙干活。他们陪着我们是殖民联盟与奥宾人达成的协议的一部分。比起让奥宾人与我们结盟,让他们留在这儿似乎只是个小小的代价。”
“这倒是真的。”里比斯基站起身,“听我说,少校。我有个任务想交给你,”他朝简点点头,“其实是你俩。”
“说来听听。”我说。
里比斯基朝希克利和迪克利刚进去的屋子摆摆脑袋。“就算没关系,我也不想在他俩有可能听见的地方说。有什么地方咱们能说几句悄悄话吗?”
我瞥一眼简。她淡然一笑,说:“我知道个地方。”
我们在田地里走到一半,我拉住里比斯基将军,他问:“在这儿停下?”
“你问有没有地方可以说悄悄话,”我说,“现在我们和任何一双耳朵——无论是人类的还是奥宾人的——都隔着至少五英亩庄稼了。欢迎来说悄悄话,殖民地就是这个风格。”
“这是什么庄稼?”里比斯基拉过一根长秸秆说。
“高粱。”简站在我旁边说。巴巴坐在简身旁挠耳朵。
“听起来很耳熟,”里比斯基说,“不过好像没亲眼见过。”
“在这儿是主要作物,”我说,“好作物,抗高温抗旱,这儿夏天真的很热。人们用它做粑克日面包【2】和其他食物。”
“粑克日,”里比斯基朝小镇打个手势,“所以这儿的居民主要是从印度来的。”
“有一部分是,”我说,“大部分在这儿出生。这个村子有六十年历史。哈克贝利星的绝大多数殖民点都在克莱门大陆。我们来的时候他们也差不多开张。”
“所以不存在南亚次大陆战争的阴影吗?”里比斯基说,“你们是美国人,他们是印度人。”
“气氛紧张不起来,”我说,“这儿的居民和所有地方的移民都一样,首先当自己是哈克贝利人,然后才是印度人。再传一代就更加无所谓了。再说简也不是美国人。在他们眼中,我们就算有其他身份,那也是退伍士兵。我们刚来的时候还挺稀奇呢,但现在我们只是约翰和简了,还有马路走到头的那块农场。”
里比斯基又打量一眼农田。“看见你们还种地,我很吃惊,”他说,“你们不是有正式工作吗?”
“种地就是正式工作,”简说,“绝大多数邻居都种地。想了解他们,知道他们需要我们做什么,种地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我那么说没别的意思。”里比斯基说。
“我知道。”我说,硬生生挤进对话。我朝农田打个手势,“我们有四十英亩地。不算多——不足以抢其他农民的饭碗——但足够让大家明白,新果阿村民关心的问题就是我们关心的问题,明白我们很认真地想成为新果阿人和哈克贝利人。”
里比斯基将军点点头,望着手里的高粱秆。正如佐伊说过的,他是绿色皮肤,好看,年轻——至少看起来很年轻,多亏了殖民防卫军给他的躯体。只要他还占据这具躯体,看上去就是二十三岁,尽管他实际上已经一百多岁了。他看起来比我年轻,但实际上我比他年轻十五岁左右。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退役时我的防卫军躯体换成了基于我本人DNA培植的原生躯体。现在我看起来至少三十岁。我能接受这一点。
离开防卫军的时候,里比斯基是我的上司,但他和我是老交情了。我第一次作战时认识了他,那会儿他是中校,我是列兵。他随口称呼我“小子”,因为我比较年轻。那年我七十五岁。
这是殖民防卫军的问题之一:对躯体做的基因工程调整搞乱了你的年龄感。我现在九十岁出头。简一出生就是防卫军特种部队的成年士兵,今年十六岁左右。这问题想一想都头疼。
“你该说说你究竟是为什么来的了,将军。”简说。与自然诞生的人类共同生活七年也没有磨平特种部队养育方式带来的棱角,她依然不顾社交礼仪,总是直奔话题而去。
里比斯基歪了歪嘴角,把高粱秆儿扔在地上。“好吧,”他说,“你退役之后,佩里,我升职调任到了殖民开垦部,这个部门负责播种和支援新殖民地。”
“但你还是防卫军的人,”我说,“看绿色皮肤就知道了。我以为殖民联盟的平民和军队这两个翅膀是各司其事的。”
“我是联络人,”里比斯基说,“负责居中协调两边的事情。你能想象这个活儿多么有意思吧?”
“接受我的同情。”我说。
“谢谢,少校。”里比斯基说。好几年没有人用军衔称呼我了。“真的很感谢。我今天来是想请你——你们两个——帮我完成一个任务。”
“什么样的任务?”简问。
里比斯基望向简。“领导一个新殖民地。”他说。
简望向我。我看得出她已经不喜欢这个点子了。“这难道不是殖民开垦部的工作吗?”我问,“这个部门形形色色的成员的职责难道不就是领导殖民地吗?”
“这次不行,”里比斯基说,“这个殖民地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简问。
“殖民联盟一直是从地球招募殖民者,”里比斯基说,“但近些年,殖民地——已成规模的殖民地,比方说凤凰星、极乐星、北海道星——一直在逼迫联邦允许他们的居民建立新殖民地。这些地方的人已经自己尝试过建立非法殖民地了,但你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下场。”
我点点头。非法殖民地就是未经许可建立的不合程序的殖民地。殖民联盟对他们睁只眼闭只眼,理由是一个人既然愿意去非法殖民地,那他待在家里反而会惹麻烦,因此就随便他们好了;但另一方面,除非殖民者里有身居高位者的子女,否则非法殖民地呼叫帮助,殖民防卫军是不会搭理你的。非法殖民地的存活率低得难以想象,绝大多数熬不过六个月。其他殖民种族通常不会放过他们。这不是一个慈悲为怀的宇宙。
完结架空历史小说作者[美]约翰·斯卡尔齐消失的殖民星球点评:主题凝炼,集中,文章文采盎然,寓意深刻,情节跌宕起伏紧扣人心故事完整推荐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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