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刀小说[金庸]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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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刀》作者:金庸

《鸳鸯刀》是作家金庸创作的中篇武侠小说,最初连载于1961年5月1日—28日的香港《明报》。

《鸳鸯刀》叙述了江湖上盛传的鸳鸯宝刀的秘密以及围绕它发生的故事。该小说情节曲折,语言诙谐,在不长的篇幅中展示了人物性格,塑造出几个不同的江湖侠士形象,可读性强。

鸳鸯刀

四个劲装结束、神情凶猛的汉子并肩而立,拦在当路!

若是黑道上山寨的强人,不会只有四个,莫非在这黑沉沉的松林之中,暗中还埋伏下大批人手?如是剪径的小贼,见了这声势浩大的镖队,远避之唯恐不及,哪敢这般大模大样地拦路挡道?难道竟是武林高手,冲着自己而来?

凝神打量四人:最左一人短小精悍,下巴尖削,双手分拿一对峨嵋钢刺。第二个又高又肥,便如是一座铁塔摆在地下,身前放着一块大石碑:碑上写的是“先考黄府君诚本之墓”,这自是一块墓碑了,不知放在身前有何用意?黄诚本?没曾听说江湖上有这么一位前辈高手啊!第三个中等身材,白净脸皮,若不是一副牙齿向外凸出了一寸,一个鼻头低陷了半寸,倒算得上是一位相貌英俊的人物,他手中拿的是一对流星锤。最右边的是个病夫模样的中年人,衣衫褴褛,咬着一根旱烟管,双目似睁似闭,嘴里慢慢喷着烟雾,竟没将这一队七十来人的镖队瞧在眼里。

那三人倒还罢了,这病夫定是个内功深湛的劲敌。顷刻之间,江湖上许多轶闻往事涌上了心头:一个白发婆婆空手杀死了五名镖头,劫走了一支大镖;一个老乞丐大闹太原府公堂,割去了知府的首级,倏然间不知去向;一个美貌大姑娘打倒了晋北大同府享名二十余年的张大拳师……越是貌不惊人、满不在乎的人物,越是武功了得,江湖上有言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瞧着这个闭目抽烟的病夫,陕西西安府威信镖局的总镖头、“铁鞭镇八方”周威信不由得深自踌躇,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了一摸背上的包袱。

他这支镖共有十万两银子,那是西安府的大盐商汪德荣托保的。十万两银子的数目的确不小,但威信镖局过去二十万两银子的镖曾经保过,四十万两银子的也曾保过,金银财物,那算不了什么。自从一离西安,他挂在心头的只是暗藏在背上包袱中的两把刀,只是那天晚上在川陕总督府中所听到的一番话。

跟他说话的竟是川陕总督刘于义刘大人。周威信在江湖上虽赫赫有名,生平见过的官府,最大的也不过是府台大人,这一次居然是总督大人亲自接见,自然要受宠若惊,自然要战战兢兢,坐立不安。

刘大人那几句话,在心头已不知翻来覆去地重温了几百遍:“周镖头,这一对刀,叫作‘鸳鸯刀’,当真非同小可,你好好接下了。今上还在当贝勒爷的时候,就已密派亲信,到处寻觅。接位之后,更下了密旨,命天下十八省督抚着意查访。好容易逮到了‘鸳鸯刀’的主儿,可是这对宝刀却给那两个刁徒藏了起来,不论如何侦查,始终石沉大海。天幸本督祖上积德,托了皇上洪福,终于给我得到了。嘿嘿,你们威信镖局做事还算牢靠,现下派你护送这对鸳鸯宝刀进京,路上可不许泄漏半点风声。你把宝刀平安送到北京,回头自然重重有赏。”

“鸳鸯刀”的大名,他早便听师父说过:“鸳鸯刀一短一长,刀中藏着武林的大秘密,得之者无敌于天下。”“无敌于天下”这五个字,正是每个学武之人梦寐以求的最大愿望。周威信当时听了,心想这不过是说说罢了,世上哪有什么藏着“无敌于天下”大秘密的“鸳鸯刀”?哪知道川陕总督刘大人竟真的得到了“鸳鸯刀”,而且差他护送进京,呈献皇上。这对刀用黄布密密包裹,封上了总督大人的火漆印信。他当然极想见识见识宝刀的模样,倘若侥幸得知了刀中秘密,“铁鞭镇八方”变成了“铁鞭盖天下”,更加妙不可言,那也不用说了,但总督大人的封印谁敢拆破?周大镖头数来数去,自己总数也不过一个脑袋而已。

总督大人派了四名亲信卫士,扮作镖师,随在他镖队之中,可以说是相助,也可以说是监视。在镖队启程的前一天,总督府又派了几名戈什哈来,将他一家老小十二口,全都“请”到了驻防军的营房里,说道周总镖头赴京之后,家中乏人照料,怕他放心不下,因此接了他家眷去安置。周威信久在江湖行走,其中的过节岂有不知?那不是怕周大镖头放心不下一家老小,而是刘大人放心不下这一对宝刀,因此将他高堂老母和妻妾儿女一齐逮了去为质。这对“鸳鸯刀”若在道中有甚失闪,自己脑袋要跟身子分家,那倒不用客气了,全家老小也都不必活了。他一生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风头出过,钉板滚过,英雄充过,狗熊做过,砍过别人的脑袋,就差自己的脑袋没给人砍下来过,算得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了,但从没像这一次走镖那样又惊又喜,心神不宁。如果护送宝刀平安抵京,刘大人曾亲口许下重赏,自然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不定皇上一喜欢,竟赏下一官半职,从此光宗耀祖,飞黄腾达,周大镖头变成了周大老爷周大人。

从西安到北京路程说远不远,说近可也不近,一路上大山小寨少说也有三四十处。寻常黑道上的人物,他铁鞭镇八方也未必便放在心上,八方镇不了,镇他妈的一方半方也还将就对付着镇他一镇,但“得了鸳鸯刀,无敌于天下”这两句话,要引起多少武林高手眼红?于是他明保盐镖,暗藏宝刀。纵然镖银有甚失闪,只要宝刀抵京,仍无大碍。一做上官,周大老爷公堂上朝外一坐,招财进宝,十万两银子还怕赔不起?再说,大老爷只有伸手要银子,哪有赔银子的?

周威信左手一按腰间铁鞭,瞪视身前的四个汉子,终于咳嗽一声,抱拳说道:“在下道经贵地,没跟朋友们上门请安问好,有点儿失礼啦,要请好朋友们恕罪。”心中打定主意:“能不动手就最好,否则那痨病鬼可有点难斗!江湖上有言道:‘小心天下去得,莽撞寸步难行’。”只听得那病夫左手按胸,咳嗽起来。

那矮小的瘦子一摆峨嵋刺,细声细气地道:“磕头请安倒是不用了。你保的是什么宝贝,给我们留下吧!”周威信一惊,心道:“镖车启程时,连我最亲信的镖师也只知保的是银子,怎地这人却知我保的是宝物?江湖上有言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真须小心在意。”抱拳又道:“请恕在下眼生,要请教四位好朋友的万儿。”

那瘦子道:“你先说吧。”周威信道:“在下姓周名威信,江湖上朋友们送了个外号,叫作‘铁鞭镇八方’。”那病夫冷笑道:“嘿,这外号倒也罢了,只是这‘镇’字得改一改,改一个‘拜’字。”那瘦子一楞,道:“改成‘拜’字?嗯,姓周的,我大哥给你改了个匪号,叫作‘铁鞭拜八方’!我大哥料事如神,言之有理。”说罢四个汉子一齐捧腹大笑。

周威信心想:“江湖上有言道:‘忍得一时之气,可免百日之灾。’”当下强忍怒气,说道:“取笑了!四位是哪一路的好汉?在哪一座宝山开山立柜?掌舵的大当家是哪一位?”那瘦子指着那病夫道:“好,说给你听倒也不妨,只是小心别吓坏了。咱大哥是烟霞神龙逍遥子,二哥是双掌开碑常长风,三哥是流星赶月花剑影,区区在下是八步赶蟾、赛专诸、踏雪无痕、独脚水上飞、双刺盖七省盖一鸣!”

周威信越听越奇,心道:“这人的外号怎地如此啰里啰唆一大串!”只听那瘦子又道:“咱四兄弟义结金兰,行侠仗义,专门锄强扶弱,劫富济贫,江湖上人称‘太岳四侠’,那便是了!”周威信心想:“听这四人外号,想来这瘦子轻功了得,那壮汉掌力沉雄,这白脸汉子流星锤功夫有独到的造诣,那‘烟霞神龙逍遥子’七字,更像是武林前辈、世外高人的身分。‘太岳四侠’的名头虽没听见过,但定是我孤陋寡闻,不识能人。既称得上一个‘侠’字,定然非同小可。江湖上有言道:‘宁可不识字,不可不识人。’”抱拳说道:“久仰,久仰!敝镖局跟四侠素来没过节,便请让道,日后专诚拜谒道谢。”

盖一鸣双刺一击,叮叮作响,说道:“要让道那也不难,我们也不要你的镖银,只须借一两件宝物用用,那也行了。”周威信道:“什么宝物?”盖一鸣道:“嘿嘿,你来问我,这可奇了。你自己不知道,我怎知道?”

周威信听到这里,料知今日之事难以善罢,这“太岳四侠”自是冲着自己背上这对“鸳鸯刀”而来,心想:“江湖上有言道:‘容情不动手,动手不容情。’这四人一出手必属厉害杀着。”缓缓抽出双鞭,说道:“四位既然定要赐教,却之不恭,在下便领教太岳四侠的高招,哪一位先上?”他回头一招手,五名镖师和总督府的四名卫士一齐走近。周威信低声道:“对付这些绿林盗贼,不用讲什么江湖规矩,大伙儿来个一拥而上。江湖上有言道:‘只要人手多,牌楼抬过河。’”自己心中却另有主意:“让他们跟四侠接战,我却夺路而行,护送鸳鸯刀赴京才是上策。江湖有言道:‘相打一蓬风,有事各西东。’”

只听盖一鸣道:“大镖头,我是双刺盖七省,斗斗你的铁鞭拜八方。咱哥儿俩打个七上八落,七荤八素!”说着身形一晃,抢将上来。周威信竟不下马,举铁鞭挡格,使一招“桃园夺槊”,将他峨嵋刺格在外门,双腿一夹,骑马蹿了出去。盖一鸣叫道:“好家伙,大镖头要扯呼!”周威信转头叫道:“我到林外瞧瞧,是否尚有埋伏!”说着纵马向外奔出。花剑影流星锤飞出,径打他后心。周威信左鞭后挥,使一招“夜闯三寨”,当的一声响,将流星锤荡了回去。

他和花盖两人兵刃一交,只觉二人的招数并不如何精妙,内力也似平平,一转头,但见那逍遥子仍靠在树上,手持旱烟管,瞧着众镖师将太岳三侠围在垓心,竟丝毫不动声色。周威信心中一惊:“待得那人一出手,我稍迟片刻,便无法脱身了。江湖上有言道:‘晴天不肯走,莫等雨淋头。’”回手将铁鞭鞭梢在马臀上一戳,坐骑发足狂奔,猛听得“波”的一声大响,有人放了个响屁,这屁乃自己所放。江湖上有言道:“响屁不臭,臭屁不响。”这话倒也有理,此屁果然不臭,因此之故,却也没把大敌逍遥子熏跑了。

一瞥眼间,猛见逍遥子右手一扬,叫道:“看镖!”身侧风声响动,黑黝黝一件暗器打到。周威信举鞭一挡,啪的一响,那暗器竟黏在钢鞭之上,并不飞开。他心中更惊:“这逍遥子果是高手,连所使暗器也大不相同。江湖上有言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这时坐骑丝毫不停,奔出了林子。周威信见身后无人追来,定一定神,瞧钢鞭上所黏的暗器时,原来是一只沾满了泥污的破鞋,烂泥湿腻,黏在鞭上竟不脱落。

他更加吃惊,心想:“武林高手飞花摘叶也能伤人,他这双破鞋飞来,没伤我性命,算得是手下留情。”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当纵马奔驰,还是静以待变。忽听得林中有人杀猪似地大叫一声,接着一片寂静,兵刃相交之声尽皆止歇。周威信惊疑不定:“难道在这顷刻之间,众镖师和四名卫士一起遭了太岳四侠的毒手?”

忽听得一人大声叫道:“总镖头——总镖头——”听口音正是张镖师。周威信摸一摸背上包着鸳鸯刀的包袱,却不答应,心道:“江湖上有言道:‘若要精,听一听,站得远,望得清。’”过了片刻,又有人叫道:“总镖头——快回来!贼子跑了,给我们赶跑啦。”

周威信一怔,心道:“哪有这么容易之事?”一拉马缰,圈过马头,只见林中奔出一名趟子手来,欢天喜地地叫道:“总镖头,点子走啦,脓包得紧,全不济事。”周威信惊喜交集,问道:“当真?”趟子手道:“大伙儿一拥而上,奋勇迎敌。那痨病鬼给张镖师一刀,砍得肩头带花,四个人便都跑了。”周威信料想事情不假,心中大喜,纵马回入林中,说道:“林外有十来个点子埋伏,给我一阵赶杀,通统逃了!”说着这谎话时,不自禁脸上微微一红,心道:“江湖上有言道:‘做贼的心虚,放屁的脸红。’我可得定下神来,别让人瞧出了破绽。”

张镖师扬着单刀,得意洋洋地道:“什么太岳四侠,原来是胡吹大气!”众镖子和卫士纵声大笑。周威信瞧着竖立在地下的那块墓碑,兀自不明所以。忽听得林子后面传来“哎哟、哎哟”的呻吟声。周威信道:“是受伤的点子!”众人一阵风般奔将过去。听那呻吟声是从一片荆棘丛中发出,数十人四下散开,将棘丛团团围住。周威信喝道:“小毛贼!快出来!”棘丛中呻吟声却更加响了。周威信右手一扬,啪的一声,一支甩手箭打了进去。里面那人“啊”的一声惨叫,显已中箭。

两名趟子手齐声欢呼:“打中了!总镖头好箭法!”提刀抢进,将那人揪了出来。众人一见,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原来那人却是押解镖银的大胖子汪盐商,衣服已给棘刺撕得稀烂。江湖上有言道:“十个胖子九个富,只怕胖子没屁股。”这个大胖子汪盐商屁股倒是有的,就是屁股上赫然插了一支甩手箭!

太岳四侠躲在密林之中,眼见威信镖局一行人走得远了,这才出来。花剑影撕下一块衣襟,给逍遥子裹扎肩头的刀伤。常长风道:“大哥,不碍事么?”逍遥子道:“没事,没事!咱们好汉敌不过人多,算不了什么。”花剑影道:“我早说敌人声势浩大,很不好斗,二哥偏要出马,累得大哥受了伤。”盖一鸣道:“这批浑人糊涂得紧,听得咱们太岳四侠响当当的英名居然不退,那有什么法子?”逍遥子道:“这也怪不得二弟,要劫宝贝嘛,总得找镖局子下手。”常长风道:“现下怎生是好?咱们两手空空,总不能去见人啊。”

盖一鸣道:“依我说……”话犹未了,忽听得林外脚步声响,有人自南而北,急奔而来。盖一鸣探头一望,下垂的眉毛向上一扬,说道:“来的共是两人!这一次咱们两个服侍一个,管叫这两只肥羊走不了!”常长风道:“对!好歹也得弄他几十两银子!”捧起了墓碑,抱在手里。原来他外号叫作“双掌开碑”,便以墓碑作兵器,仗着力大,端起大石碑当头砸将过去,敌人往往给他吓跑了。至于墓碑是谁的,倒也不拘一格,顺手牵碑,瞧是哪个死人晦气,死后不积德,撞上他老人家罢了。当下四人一打手势,分别躲在大树之后。

那两人一前一后,奔进林子。前面那人是个二十七八岁的汉子,手执单刀,大声喝骂:“贼婆娘,这么横,当真要杀人么?”太岳四侠一怔,瞧后面追来那人却是个少妇。那女子背上负着个婴儿,手执弹弓,吧吧吧吧,一阵声响,连珠弹猛向那壮汉打去。那壮汉挥单刀左挡右格,却不敢回身砍杀。

逍遥子见一男一女互斗,喝道:“来者是谁?为何动手?”盖一鸣一声唿哨,四人齐从大树后奔出,喝道:“快快住手。”那壮汉向前直冲,回头骂道:“贼婆娘,你这般狠毒,我可要出手无情了!”那少妇骂道:“狗贼!今日不打死你,我任飞燕誓不为人。”

便在此时,太岳四侠已拦在那壮汉身前。少妇任飞燕叫道:“林玉龙,你还不给我站住?”林玉龙对阻在身前的常长风喝道:“闪开!”头一低,让开身后射来的一枚弹丸,只听得“哎哟”一声,弹丸恰好打中了常长风鼻子。常长风大怒,骂道:“臭婆娘!你打中我啦!”任飞燕道:“打了你又怎样?”吧吧两响,两枚弹丸对准了他射出。常长风高举墓碑,挡了个空,两枚弹丸一中胸口,一中手臂,不由得手臂一酸,墓碑砰的一响掉在地下,“哎哟”一声,跳将起来,原来墓碑显灵,砸中了他脚趾。

盖一鸣和花剑影见二哥吃亏,齐向任飞燕扑去。任飞燕拉开弹弓,一阵连珠弹打出。盖一鸣眉心中了一弹,花剑影却给打落了一颗门牙。盖一鸣大叫:“风紧,风紧!要不要扯呼哪?”

任飞燕让四人这么一阻,眼见林玉龙已头也不回地奔出林子,心中大怒,急步抢出,回首吧的一响,飞弹打出,将逍遥子手中的烟管打落在地。这一弹手劲既强,准头更是奇佳,乃弹弓术中出名的“回马弹”。任飞燕微微一笑,转头骂道:“林玉龙你这臭贼,还不给我站住。”只听林玉龙遥遥叫道:“你真有能耐,便跟你大爷真刀真枪拼上三百回合,用弹弓赶人,算什么本事?”

耳听得两人越骂越远,向北追逐而去。花剑影道:“大哥,这林玉龙和任飞燕是什么人物?”逍遥子沉吟道:“林玉龙是使单刀的好手,那妇人任飞燕定是用弹弓的名家。”盖一鸣道:“大哥料事如神,言之有理。”花剑影道:“这少妇相貌不差,想是那姓林的瞧上了她,意图非礼。”逍遥子道:“正是,想咱们太岳四侠行侠仗义,最爱打抱不平,日后撞上了林玉龙这淫棍,定要好好叫他吃点苦头。”常长风道:“说不定那林任二人有杀父之仇,也不知谁是谁非。他妈的,脚上这一下子好痛。”说着伸手抚脚。逍遥子正色道:“那姓林的满脸横肉,一见便知不是善类。那姓任的女子虽出手鲁莽,但瞧她武功出手,该属名门正宗。”盖一鸣道:“大哥料事如神,言之有理。”

常长风还待辩驳,忽听得林外一人长声吟道:“黄金逐手快意尽,昨日破产今朝贫,丈夫何事空啸傲?不如烧却头上巾……”随着吟声,一个少年书生手中轻摇折扇,缓步入林,后面跟着个书童,挑着一担行李。

花剑影手指间拈着一枚掉下的门牙,正没好气,见那书生自得其乐地漫步而至,口里还在吟哦只听得他说什么黄金、白银,当下向盖一鸣使个眼色,一跃而前,喝道:“兀那书生,你在这里叽哩咕噜地噜苏什么?吵得大爷们头昏脑涨,快快赔来。”

那书生见了四人情状,吃了一惊,问道:“请问仁兄,要赔什么?”盖一鸣道:“赔我们四个的头昏脑涨啊。每个人一百两银子,一共是四百两!”那书生舌头一伸,道:“这么贵?便是当今皇上头疼,也不用这许多银子医治。”盖一鸣道:“皇帝老儿算什么东西?你拿我们比作皇帝,当真大胆,这一次不成了,四百两得翻上一番,共是八百两。”那书生道:“仁兄比皇上还要尊贵,当真令人好生佩服。请问仁兄尊姓大名,是什么来头?”盖一鸣道:“嘿嘿,在下姓盖名一鸣,江湖上人称八步赶蟾、赛专诸、踏雪无痕、独脚水上飞、双刺盖七省。太岳四侠中排行第四。”那书生拱手道:“久仰,久仰。”向花剑影道:“这一位仁兄呢?”

花剑影眉头一皱,道:“谁有空跟你这酸丁称兄道弟?”一把推开那书童,提起他所挑的篮子一掂,入手只觉重甸甸的,心头一喜,打开篮子看时,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原来满篮子都是旧书。常长风喝道:“呸!都是废物。”那书生忙道:“仁兄此言差矣!圣贤之书,如何能说是废物?有道是书中自有黄金屋。”常长风道:“书中有黄金?呸!这些破书一文钱一斤,也没人要。”这时盖一鸣已打开扁担头另一端行李,除布被布衣之外,亦有几本旧书,却没丝毫值钱之物。太岳四侠都好生失望。

那书生道:“在下游学寻母,得见四位仁兄,幸如何之?四位号称太岳四侠,想必是扶危济困,行侠仗义,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了。”逍遥子道:“你这几句话倒还说得不错。”那书生道:“今日得见英侠,当真三生有幸。在下眼前恰好有一件为难之事,要请四位大侠拔刀相助,赐予援手。”逍遥子道:“这个容易!我们做侠客的,若见到旁人有难而不伸手,那可空负侠义之名了。”那书生连连作揖道谢。盖一鸣道:“到底是谁欺侮了你?”那书生道:“这件事说来惭愧,只怕四位兄台见笑。”花剑影恍然大悟,道:“啊,原来是你妹子生得美貌,给恶霸强抢去了。”那书生摇头道:“不,我没妹子。”盖一鸣鼓掌道:“嗯,定是什么土豪还是赃官强占了你的老婆。”那书生摇头道:“也不是。我还没娶亲,何来妻室?”常长风焦躁起来,大声道:“到底是什么事?快给我爽爽快快地说了吧。”那书生道:“说便说了,四位大侠可别见怪。”

太岳四侠虽自称“四侠”,但江湖之上,武林之中,从来没让人这么大侠前、大侠后地恭敬称呼,这时听那书生言语之中对自己如此尊重,各人都胸脯一挺,齐道:“快说,快说!有甚为难之事,太岳四侠定当为你担代。”那书生团团一揖,说道:“在下江湖飘泊,道经贵地,阮囊羞涩,床头金尽,唯有求恳太岳四侠相助几十两纹银。四侠义薄云天,乐善好施,在下这里先谢过了。”

四侠一听,不由得一齐皱起眉头,说不出话来。他们本要打劫这个书生,哪知让他一番说辞,反给挤得下不了台。双掌开碑常长风伸手一拍胸口,大声道:“大丈夫为朋友两肋插刀,尚且不辞,何况区区几十两纹银?大哥、三弟、四弟,拿钱出来啊。我这里有——”伸手到怀里一掏,单掌不开,原来衣囊中空空如也,连一文铜钱也没有。

幸好花剑影和盖一鸣身边都还有几两碎银子,两人掏了出来,交给书生。那书生打躬作揖,连连称谢,说道:“助银之恩,在下终身不忘,他日山水相逢,自当报德。”说着携了书童,扬长出林。

他走出林子,哈哈大笑,对那书童道:“这几两银子,都赏了你吧!”那书童整理给四人翻乱了的行李,揭开一本旧书,太阳下金光耀眼,书页之间,竟夹着一片片薄薄的金叶子,笑道:“相公跟他们说书中自有黄金,他们偏偏不信。”

太岳四侠虽偷鸡不着蚀把米,但觉做了一件豪侠义举,心头倒说不出的舒畅。盖一鸣道:“这书生漫游四方,定能传扬咱们太岳四侠的名头……”话犹未了,忽听得鸾铃声响,蹄声得得,一乘马远远自南而来。四侠久在江湖,听风辨音之术倒也略知一二。逍遥子道:“各位弟兄,听这马儿蹄声清脆,倒是一匹骏马。不管怎么,将马儿扣下来再说,便没什么其他宝物,这匹马也可当做礼物了。”盖一鸣道:“大哥料事如神,言之有理。”忙解下腰带,说道:“快解腰带,做个绊马索。”忙将四根腰带接起,正要在两棵大树之间拉开,那乘马已奔进林来。

马上乘客见四人蹲在地下拉扯绳索,一怔勒马,问道:“你们在干什么?”盖一鸣道:“安绊马索儿……”话一出口,知道不妥,回首瞧去,见马上乘客是个美貌少女,这一瞧之下,先放下了一大半心。那少女问道:“安绊马索干吗?”盖一鸣站直身子,拍了拍手上尘土,说道:“绊你的马儿啊!好,你既已知道,这绊马索也不用了。你乖乖下马,将马儿留下,你好好去吧。咱们太岳四侠虽在黑道,素来单只劫财,决不劫色,守身如玉,有个响当当的名声。太岳四侠遇上美貌姑娘堂客,自当摆出正人君子模样,连一眼也不多瞧。”

那少女道:“你都瞧了我七八眼啦,还说一眼也不多瞧呢?”盖一鸣道:“这个不算,我是无意之中,随便瞧瞧!咱们太岳四侠决不能欺侮单身女子,自坏名头。”那少女嫣然一笑,说道:“你们要留下我马儿,还不是欺侮我吗?”盖一鸣结结巴巴地道:“这个嘛……自有道理。”逍遥子道:“我们不欺侮你,只欺侮你的坐骑。一头畜牲,算得什么?”他见这马身躯高大,毛光如油,极是神骏,兼之金勒银铃,单是这副鞍具,所值便已不菲,不由得越看越爱。

盖一鸣道:“不错,我们太岳四侠,是江湖上铁铮铮的好汉,决不能难为妇孺之辈。你只须留下坐骑,我们不碰你一根毫毛。想我八步赶蟾、赛专诸、踏雪无痕……”那少女伸手掩住双耳,忙道:“别说,别说。你们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你们是谁,是不是?”盖一鸣奇道:“是啊!不知道那便如何?”那少女微笑道:“咱们既然互不相识,若有得罪,爹爹便不能怪我。呔!好大胆的毛贼,四个儿一齐上吧!”

四人眼前一晃,只见那少女手中已多了一对双刀,这一下兵刃出手,其势如风,纵马向前一冲,俯身右手一刀割断了绊马索,左手一刀便往盖一鸣头顶砍落。盖一鸣叫道:“好男不与女斗!何必动手……”眼见白光闪动,长刀已砍向面门,急忙举起钢刺一挡。铮的一响,兵刃相交,但觉那少女的刀上有股极大粘力,一推一送,手中兵刃拿捏不住,登时脱手飞出,直射上数丈之高,钉入了一棵大树的树枝。

花剑影和常长风双双自旁抢上,那少女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左右双刀连砍,花常二人堪堪招架不住。那少女见了常长风手中的石碑,甚是奇怪,问道:“喂,大个子,你拿着的是什么玩意儿?”常长风道:“这是常二侠的奇门兵刃,不在武林十八般兵器之内,招数奇妙,啊哟……哎唷!”却原来那少女反转长刀,以刀背在他手腕上一敲。常长风吃痛,奇门兵刃脱手,无巧不巧,奇之又奇,又砸上先前砸得肿起了的脚趾。

逍遥子见势头不妙,提起旱烟管上前夹攻,他这烟管是精铁所铸,使的是判官笔招数,居然出手点穴打穴,只是所认穴道不大准确,未免失之毫厘,谬以尺寸。那少女瞧得暗暗好笑,卖个破绽,让他烟管点中自己左腿,只感微微生疼,喝道:“痨病鬼,你点的是什么穴?”逍遥子道:“这是‘中渎穴’,点之腿膝麻痹,四肢软瘫,还不给我束手待缚?”那少女笑道:“中渎穴不在这里,偏左了两寸。”逍遥子一怔,道:“偏左了,不会吧?”伸出烟管,又待来点。

那少女一刀砍下,将他烟管打落,随即双刀交于右手,左手一把抓住他衣领,足尖在马腹上轻轻一点,那马一声长嘶,直窜出林。逍遥子给她拿住了后颈,全身麻痹,四肢软瘫,只有束手待缚。太岳四侠中剩下的三侠大呼:“风紧,风紧!”没命价撒腿追来。

那马瞬息间奔出里许。逍遥子给她提着,双足在地下拖动,擦得鲜血淋漓,说道:“你抓住我的风池穴,那是足少阳和阳维脉之会,我自然没法动弹,那也不足为奇,非战之罪,虽败犹荣。”那少女格格一笑,勒马止步,将他掷在地下,说道:“你自身的穴道倒说得对!”冷笑一声,伸刀架在他颈中,喝道:“你对姑娘无礼,不能不杀!”

逍遥子叹了口气道:“此言错矣,老夫年逾五旬,犹是童子之身,生平决不对姑娘太太无礼。你当真要杀,最好从我天柱穴中下刀,一刀气绝,免得多受痛苦!”那少女忍不住好笑,心想这痨病鬼临死还在钻研穴道,我再吓他一吓,瞧是如何,将刀刃抵住他头颈“天柱”和“风池”两穴之间,说道:“便是这里了。”逍遥子大叫:“不,不,姑娘错了,还要上去一寸二分……”

只听得来路上三人气急败坏地赶来,叫道:“姑娘连我们三个一起杀了……”正是常长风等三侠。那少女道:“干什么自己来送死?”盖一鸣道:“我太岳四侠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姑娘杀我大哥,我兄弟三人不愿独生,便请姑娘一齐杀了。有谁皱一皱眉头,不算是好汉!”说着走到逍遥子身旁,直挺挺地一站,竟是引颈待戮。

那少女举刀半空,作势砍落,盖一鸣裂嘴一笑,毫不闪避。那少女道:“好!你们四人武艺平常,义气却重,算得是好汉子,我饶了你们吧。”说着收刀入鞘。四人喜出望外,大为感激。盖一鸣道:“请问姑娘尊姓大名,我们太岳四侠定当牢记在心,日后以报不杀之恩。”那少女听他仍口口声声自称“太岳四侠”,丝毫不以为愧,忍不住又格的一笑,说道:“我的姓名你们不用问了。我倒要请问,干吗要抢我坐骑?”

盖一鸣道:“今年三月初十,是晋阳大侠萧半和的五十诞辰……”那少女听到萧半和的名字,微微一怔,道:“你们识得萧老英雄么?”盖一鸣道:“我们不识萧老英雄,只素仰慕他老人家英名,算得上神交已久,要趁他五十诞辰前去拜寿。说来惭愧,我们四兄弟少了一份贺礼,上不得门,因此……便……所……以……这个……”那少女笑道:“原来你们要抢我坐骑去送礼。嗯,这个容易。”从头上拔下一枚金钗,说道:“这只金钗给了你们,钗上这颗明珠很值钱,你们拿去作为贺礼,萧老英雄一定欢喜。”说着一提马缰,那骏马四蹄翻飞,远远去了。

盖一鸣持钗在手,见钗上一颗明珠又大又圆,宝光莹然,四侠虽不大识货,却也知是稀世之珍。四侠呆呆望着这颗明珠,都欢喜不尽。逍遥子道:“这位姑娘慷慨豪爽,倒是我辈中人。”常长风道:“果然好一位侠义道中的女侠!哎唷!”原来给墓碑砸中的脚趾恰好发疼。盖一鸣道:“大哥、二哥料事如神,言之有理。”

那少女坐在官水镇汾安客店的一间小客房里,桌上放着把小小酒壶,壶里装的是天下驰名的汾酒。这官水镇在晋州西南,正是汾酒产地。可是她只喝了一口,嘴里便辣辣的又麻又痛,这酒实在并不好喝。为什么爹爹却这么喜欢?爹爹常说:“女孩子不许喝酒。”在家中得听爹爹的话,这次一个人偷偷出来,这汾酒非得好好喝上一壶不可。但要喝干这一壶,还真不容易。她又喝了一大口,自觉脸上有些发热,伸手一摸,竟有些烫手。

隔壁房里的镖客们却你一杯、我一杯地不停干杯,难道他们不怕辣么?一个粗大的嗓子叫了起来:“伙计,再来三斤!”那少女听着摇了摇头。另一个声音说道:“张兄弟,这道上还是把细些的好,少喝几杯!江湖上有言道:‘手稳口也稳,到处好藏身。’待到了北京,咱们再痛痛快快地大醉一场。”先前那人笑道:“总镖头,我瞧你也稳得太过了。那四个点子胡吹一轮什么太岳四侠,就把你吓得……嘿,嘿……伙计,快打酒来。”

那少女听到“太岳四侠”的名头,忍不住便要笑出声来,想来这批镖师也跟太岳四侠交过手。只听那总镖头说道:“我怕什么了?你哪知道我身上挑的千斤重担啊!这十万两盐镖,也没放在我姓周的心上。哼,这时也不便跟你细说,到了北京,你自会知道。”那张镖师笑道:“不错,不错!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嘿嘿,鸳鸯刀啊鸳鸯刀!”

那少女一听到“鸳鸯刀”三字,心中怦的一跳,将耳朵凑到墙壁上去,想听得仔细些,但隔房霎时之间声息全无。那少女心里一动,从房门中溜了出去,悄步走到众镖师的窗下一站。

只听得周总镖头说道:“你怎知道?是谁泄漏了风声?张兄弟,这件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压低了嗓门,但语调却极为郑重。那张镖师轻描淡写地道:“这里的兄弟们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单就你自己,才当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秘密。”周总镖头声音发颤,忙问:“是谁说的?”张镖师道:“哈哈,还能有谁?是你自己。”周总镖头更急了,忙道:“我几时说过了?张兄弟,今日你不说个明明白白,咱哥儿们可不能算完。我姓周的平素待你不薄啊……”只听另一人道:“总镖头,你别急。张大哥的话没错,是你自己说的。”周总镖头道:“我?我?我怎么会?”那人道:“咱们镖车一离西安,每天晚上你睡着了,便尽说梦话,翻来覆去总是说:‘鸳鸯刀,鸳鸯刀!这一次送去北京,可不能出半点岔子,得了鸳鸯刀,无敌于天下……’”

周威信又惊又愧,哪里还说得出话来?怎想得到自己牢牢守住的大秘密,只因白天里尽想着,脑中除了“鸳鸯刀”之外再没其他念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睡梦中竟说了出来。他向众镖师团团一揖,低声道:“各位千万不可再提‘鸳鸯刀’三字。从今晚起,我用布包着嘴巴睡觉。”

那少女在窗外听了这几句话,心中大乐,暗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一对鸳鸯刀,竟在这镖师身上。我盗了回去,瞧爹爹怎么说?”

这少女姓萧名中慧,她爹爹便是晋阳大侠萧半和。

萧半和威名远震,与江湖上各路好汉广通声气,上月间得到讯息,武林中失落有年的一对鸳鸯刀重现江湖,竟为川陕总督刘于义所得。这对刀跟萧半和大有渊源,他非夺到手中不可,心下计议,料想刘于义定会将宝刀送往京师,呈献皇帝,与其赶到重兵驻守的要地抢夺,不如半途中拦路截劫。岂知刘于义狡猾多智,一得到宝刀,便大布疑阵,假差官、假贡队,派了一次又一次,使得觊觎这对宝刀的江湖豪士接连上当,反而折了不少人手。萧半和想起自己五十生辰将届,便撒下英雄帖,广邀秦晋冀鲁四省好汉来喝一杯寿酒,但有些英雄帖中却另有附言,嘱托各人务须将这对宝刀劫夺下来。当然,若不是他熟知其人性情来历的血性朋友,请帖中自无附言,否则风声泄漏,打草惊蛇,别说宝刀抢不到,只怕还累了好朋友们的性命。

萧中慧一听父亲说起这对宝刀,当即跃跃欲试。萧半和派出徒儿四处撒英雄帖,她便也要去,萧半和派人在陕西道上埋伏,她更加要去。但萧半和总摇头说道:“不成!”她求得急了,萧半和便道:“你问你大妈去,问你妈妈去。”萧半和有两位夫人,大夫人姓袁,二夫人姓杨。中慧是杨夫人所生,可是袁夫人对她十分疼爱,当她便如是自己亲生女儿一般。杨夫人说不能去,中慧还可撒娇,还可整天说非去不可,但袁夫人一说不能去,中慧便不敢辩驳。这位袁夫人对她很慈和,但神色间自有一股威严,她从小便不敢对大妈的话有半点违拗。

然而抢夺宝刀啊,又凶险,又奇妙,这可多么有趣!萧中慧一想到,无论如何按捺不住,终于在一天半夜里,留了个字条给爹爹、大妈和妈妈,偷偷牵了一匹马,便离开了晋阳。她遇到了要去给爹爹拜寿的太岳四侠,觉得天下英雄好汉,武功也不过如此;她再听到了镖师们的说话,更觉得要劫夺鸳鸯刀,似乎也不是什么大大的难事。

完结武侠玄幻小说作者金庸鸳鸯刀点评:条理清晰,构思新颖,题材独具匠心,文章文采盎然,寓意深刻,情节跌宕起伏紧扣人心故事完整,文章整体流畅,故事情节具有吸引力,人设丰满,力荐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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